雪域高原的诉说,生态文明的呼唤 ——西藏见闻
投稿时间:2019年05月30日 投稿人:高琪gaoqi
西藏,青藏高原的主体,堪称世界屋脊,被誉为千山之巅、万水之源,这里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西藏因其独特的地形条件,分布有从亚热带到高寒带等六条气候垂直带,使其在同一处能展示不同季节不同面貌的自然景观,自然生态系统类型多样丰富。神山、圣湖构成这里自然景观特有的底色,白塔、寺庙、经幡,形成这里特有的人文景观。壮丽的自然景观、古老的文化传承、现代的生活景象,交相辉映,构成了其独特的生态环境。这里是人类居住的高地,也是文明的高地。
一、西藏的自然生态系统
(1)山地垂直生态系统
西藏整体海拔较高,分布有大大小小不同海拔的高山。在山地不同海拔处,其水热条件不同,因此从山脚低地向山峰有着不同的植被类型,垂直地带性鲜明。在许多地方,可见地貌分布为从低向高依次分布着草甸草原或者农田、灌木林、针阔混交林、针叶林,以及山峰的积雪,层次感强烈,生态系统类型丰富,是多种野生动物的自然栖息地。多样的植被类型,也使得这里可同时呈现
图1垂直地带性地貌景观
出不同季节的景观,山底河谷的野生桃树花团锦簇时,一派春意盎然,而远处和高处的雪山依旧一副冬日景象。草甸草原上的草刚开始返青,地面鹅黄泛绿,有牦牛、羊、马等草原动物在这里驻足,不远处牧民的房子静静伫立,构成一幅祥和的画面,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这里得到了生动的诠释。而在山脚平坦的地面,居民区的附近,还可见零散或连片分布的农田,以青稞地和油菜地为主,这也体现了西藏特有的农田生态系统。
(2)森林生态系统
图2 云雾缭绕的气候
西藏森林的80%集中在林芝,而林芝森林区也是全国保存的最完好、最大的原始森林之一。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而来的暖湿气流,为这里带来丰沛的降水,云雾缭绕的气候为这里植物的生长提供了完美的温床,乔灌草悉数分布,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河流也滋润着这片广袤的土地,使其生机盎然。因此,气候湿润、森林覆盖率较高的林芝地区有“东方小瑞士”、“西藏小江南”之美誉,对西藏的生态安全具有重要的保护作用。在这里,有典型高原山地草甸狭长地带的鲁朗林海,有苍翠“黑森林”的色季拉森林公园,在雅鲁藏布峡谷地带从谷底到峰顶依次分布着亚热带山地常绿半常绿阔叶林、暖温带中山常绿针叶林、寒温带亚高山常绿针叶林等生态系统,植被类型、生物群落丰富。
西藏不仅垂直地带分布差异较大,在水平方向上也有方土异同的现象。
在由林芝到拉萨的林拉公路上,虽然算不上步移景异,也能够看到渐变的生态景观。在植被方面,植被覆盖度逐渐减小,裸露出的岩土面积逐渐增多,部分山体出现被采掘的现象。而植被类型也由高大茂密的乔木优势种林变为以低矮稀疏灌木丛为优势种。且在向阳坡和背阳坡逐渐出现较大的差异,表现为向阳坡主要以低矮的灌木丛为主,而背阳坡出现一种细长矮小竖直向上生长的植物。另外,在山体的向阳坡和背阳坡的积雪面貌不同,两坡面间出现明显的分界线,阴面覆盖薄薄的一层雪,而阳面则无雪覆盖。在沿途山脉的山脚下,不时出现有村落散布其中。附近山底低地草场平坦,可见有牦牛群散布其间采食,一派祥和的自然景象。
在色季拉国家森林公园,森林覆盖率较高,在林线交错带,有亚高山寒温带半湿润针叶林,形成藏东南绵延的暗针叶林林海,与德国黑森林颇为神似。这里树种有林芝云杉、急尖长苞冷杉、川滇高山栎等,由于均处于适生地带,长得高大挺拔。冷杉的冠形较云杉平钝,枝叶较为平展,所以刚下过雪的冷杉枝叶积雪盛冰,使起伏的林海平面仿佛披上了一层白纱,神秘而通透;而雪过天晴,很快积雪便化去,露出连绵浩瀚的“黑森林”的本色,蔚为壮观。这里还有数条从喜马拉雅冰川融雪汇成的溪流蜿蜒而下,声势浩荡。沿着色季拉山的盘山公路一路向上,可见山谷处人烟聚集,远处山峰均顶披一层白色的光环,显得异常神圣、光洁。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跨过了绿林和积雪的交界线——雪线,植被减少,积雪增多。再向上,茂密的常绿针叶林完全被积雪代替,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银色世界,登临海拔4728米的色季拉山口,置身雪山之巅,不禁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图3 色季拉森林披雪(左)和雪化后(右)景观
(3)湿地生态系统
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青藏高原上最大的水汽通道,受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影响,整个地区异常湿润,布满了茂密的森林,形成了世界上生物种类最丰富的峡谷,与发育着荒漠植被的干旱的科尔卡大峡谷、单一松林的比较干旱的科罗拉多大峡谷都是不同的。峡谷区具有从高山冰雪带到低河谷热带雨林等9个垂直自然带,汇集了多种生物资源。河谷低地形成一派繁盛的桃花林,向上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再向上就到了雪线。雪峰、青山、桃园、绿水、农田、草甸的组合景观使得大峡谷景致壮丽。充沛的水源滋润着这片土地,在雅鲁藏布江沿线的湿润地带,分布有较多的居民区、青稞田地、油菜地等,一派天地祥和的景象。
在巴松措湖区,清澈的湖水、茂密的森林、分布错落有致的民居,使得这里呈现出一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象。湖面的开阔与清澈,周围山峰的巍峨,让人不禁惊叹于天地之化育,感叹“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众多的古树古木苍翠挺拔,与这神山圣湖、寺庙共同见证历史的变迁和永恒。这里特有的古树名木有树龄6,7百年的川滇高山栎、藏川杨等。白桦也成为这里较多的植物种。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浑然一体、相映成趣,构成这里和谐美丽的乐章。
图4 巴松措湖区居民区景观
羊卓雍措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其湖水水面平静,一片翠蓝,仿佛蓝宝石一般镶嵌在洁白的雪山之间。羊卓雍错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水,与纳木错、玛旁雍错并称为西藏三大圣湖。羊湖集高原湖泊、雪山、岛屿、牧场、野生动植物、寺庙等多种景观于一体。周围的雪山冰峰常年不溶。湖泊、雪峰与蓝天融为一体。有很多当地牧民带着藏獒、绵羊、牦牛等当地动物在这里与游客拍照,体现了旅游是当地的一种经济发展形式。
(4)草地农业生态系统
高山草甸、农田、牛羊群,林间小屋、以及远处的雪山,一派田园风光。山脚下平坦的草地上,人与自然安静地默默守护着。小草正开始返青,地面显示出一抹嫩绿,不时有牦牛或羊驻足吃草。平坦的草甸上稀疏分布着株株矮灌木,仿佛一簇簇花苞点缀在这片山底草甸,有一种层次错落的美感。居民点多集中在尼洋河畔,房屋前均围有草场,内有数只家畜,体现出当地半放牧半舍饲的畜牧业生产方式。而游牧民族历来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也得到了体现。广袤的绿色中,偶尔可见绿油油的青稞地与油菜地,也显示了牧民的农业生产。
图5 高山草甸
(5)沙地生态系统
在雅鲁藏布江岸边,常见有沙地或沙丘,如佛掌沙丘、丹娘沙丘等。它们主要是风成沙堆积。其成因主要是雅鲁藏布江谷地域高空西风气流一致,就地起沙形成。雅鲁藏布江中游地势开阔河谷宽广坡降小,易于大量泥沙沉积,这里发育较多的江心洲、河漫滩和阶地,成了风沙地貌的主要沙源地。冬春枯水期河流水位下降,大片河滩与江心沙洲露出水面,而冬春风力强劲,提供了动力条件。在抬高的河床之上,生长有沙地柳树等特有物种。而长期堆积的沙丘则如一块孤岛,成为不同于河湖生态系统的另一种景象,与水草丰茂的高山草甸、森林等形成鲜明的对比。在雅江河岸的这种沙地质地坚硬,而在山南地区贡嘎县沙化较为严重,地面沙质松软,土壤含水量较少,生长有特有的沙地植物种。适地适树进行植被建植,对于防治沙害具有重要意义。
图6 就地起沙沙地
二、西藏的人文生态系统
文化景观作为世界遗产的重要类型,因其“自然与人类的共同作品”的特点,折射出自然和人类之间的内在联系。按照世界遗产委员会的解释,文化景观类型体现了“人类与自然环境互动的情况”,包括了“能持续利用土地的特殊手段”。拉萨因其为西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文化景观类型更为丰富,以浓厚的宗教氛围、特色的建筑风格和独特的民俗风情为鲜明特色。
(1)宗教建筑与民俗
在西藏,有明显的宗教世俗化,世俗宗教化的现象。不论在城市街区,还是在自然地带,总能发现一些带有宗教色彩的痕迹。建筑是当地自然的地理环境与当地特色的民族文化的完美结合,较为鲜明地反映了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和文化。西藏的建筑具有较浓厚的宗教与民族色彩。
“布达拉”意为”菩萨住的地方,是佛教圣地。布达拉宫是一座集宫殿、城堡和寺院于一体的宏伟建筑,其依山垒砌,群楼重叠,是藏式古建筑的杰出代表、中华民族古建筑的精华之作。宫殿整体为石木结构,至今已历经1300多年,仍完整无损,可见当时建筑技术的精湛。与之相呼应的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装饰艺术——壁画、彩画、浮雕等。布达拉宫特有的政治宗教地位意味着这里有极为庞大的珍贵宗教典籍等。站在布达拉宫向下眺望,远处的雪山、近处的水面、建筑群尽收眼底,更加惊叹于这座巍峨的宫殿。每当提及布达拉宫时,人们都会很自然地联想到西藏,俨然在人们心中,这座凝结着藏族劳动人民智慧又目睹汉藏文化交流的古建筑群,已经以其壮美的雄姿和藏传佛教圣地的地位成为了西藏的文化符号之一。
布达拉宫最初为松赞干布为迎接唐朝和亲的文成公主而建,也是当时的政治中心。但是后来随着王朝的更迭,宫殿被毁,而后在清朝末年五世达赖重建布达拉宫,自此之后历代喇嘛都居于此,布达拉宫也因此成为历代西藏政教合一的统治中心。直到1959年,布达拉宫才在真正意义上与政治彻底剥离。而这一年是西藏民主改革的一年,代表着新的文明时代的到来。在人类历史上,奴隶制曾经是人类进入国家状态、走向文明的开始,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更新,近代文明、现代文明将文明起点的产物奴隶制扔进了历史的陈列馆中,因奴隶制具有野蛮性、愚昧性和落后性,严重束缚了人性的自由和尊严。今天,民主改革已走过60个年头,西藏的社会发展水平已大大提高。人类文明在发展中不断前进。而当下的人类文明仍处于工业文明时期,暴露出了破坏生态、破坏环境的弊端,因此,需要建立新的文明来引领时代发展和进步,那就是生态文明。
另一座在西藏人民心中有更高地位的寺院是大昭寺。大昭寺供奉有释迦牟尼12岁等身镀金铜像,这座佛像是释迦牟尼在世时所作,而释迦牟尼在佛教界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大昭寺是朝拜者的终极圣地。大昭寺是西藏最早的木构建筑。释迦牟尼殿前保留着7世纪的檀木柱,覆有极其精美的雕刻,这些木柱已经过1400多年的历史,已经硬如铁石,手指敲下会传出金属声。寺内的佛殿主要有释迦牟尼殿、宗喀巴大师殿、松赞干布殿等。拉萨主要的转经活动都是以大昭寺的释迦牟尼佛像为中心而进行的。而八廓街是人们转经的路线之一。
八廓街以大昭寺为中心,长约千米,是西藏宗教、经济、文化、民族手工艺和典型风土人情的集结地。八廓街内遗存的名胜古迹也较多,如清政府驻藏大臣衙门等。在八廓街随处可见手持转经筒的人们,身着藏族服饰的人们,沿着大昭寺按顺时针方向转经。在转经道或转角处,常有立着的转经筒,人们经过时会转动这些转经筒。这些朝圣者在途中会磕长头,即口诵六字真言、三步一拜、每拜必五体投地的伏身叩拜。他们的虔诚让人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西藏农牧林区民宅种类也多样,各具特色,如林芝木屋、藏式农家院、牧区帐篷等,都展示了藏区百姓的生活方式。如林芝的民居木结构较多,这与当地森林资源丰富有关;建筑结构如木质榫卯结构体现了与汉建筑文化的融合,门窗和榫卯结构的彩绘,使得这里的民居建筑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艺术风格,体现出深厚的文化底蕴。
而园林建筑也具有藏族的特色。罗布林卡作为历代达赖喇嘛消夏理政的地方,在解放前,这里只是达赖和少数达官贵人游乐休息的“夏宫”,而解放后,被辟为人民公园。其园内景观布置接近颐和园,被称为拉萨的颐和园。林卡建筑特点是高处筑台,低处挖池,以取景为胜,较大程度上减少了资源消耗。而其门窗和屋顶也具有藏式建筑的独有民族色彩,体现了其与一般园林和而不同的特点。罗布林卡内植物种类繁多,有苍松翠柏等常绿树木,也有山桃、牡丹等奇花异草数种。据记载,园内植物有100多种,不仅有拉萨地区常见花木,还有取自喜马拉雅山南北麓的奇花异草,以及从内地移植或从国外引进的名贵花卉,堪称高原植物园,俨然一座微缩的自然山川。
(2)宗教民间艺术
农田、路边、山顶、河边等,常有红、绿、黄、白、蓝五彩的经幡随风飘扬,风每吹动一次,象征着诵经一次;随处可见的用石头或石板堆起来的玛尼堆,这些石头一般刻有经文,也显示了西藏地区的独特文化。玛尼堆只可往上加石头,不可往下取,象征了当地的石头敬仰文化。石头在西藏有着神圣的涵义,因为这里虽号称“世界屋脊”,但是在第三世纪古老的年代里,这里是波浪滔天的海洋,被称为“古地中海”或“特提斯海”,在上亿年的地壳运动中,这片土地由板块挤压退海成陆地,崛起为平均海拔4000米的“地球第三极”。当地建筑材料也以石头居多,体现了与自然相处形成的文化产物。玛尼堆也成为这里的一种独特的文化景观符号。西藏常将藏族的历史、文化和社会生活等绘在墙壁上或布上作卷轴画,后者叫唐卡,堪称藏民族的百科全书,是西藏特有的重要非物质文化遗产。除此之外,藏民的衣食也具有独特的藏式特点。这些都是过去长时期内人与自然的相处方式所形成的物质或非物质产物,包含着难以言传的意义、情感和特有的思维方式,蕴藏着传统文化的最深的根源,保留着形成该民族文化的原生状态。对于人们记住文明的印记具有重要意义。
图7 玛尼堆
三、结语
西藏独特的生态条件为其当地居民提供了独特的生存环境,也为很多珍稀动植物提供了生存环境,还为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如林芝地区的林下野生菌菇等食材,以及高寒生境下的藏红花、红景天等药材。而壮丽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也给这里提供了优越的旅游资源。我们在对资源进行开发,享受优美环境的同时,不能忘记对生态系统进行保护。因为西藏是生态脆弱区,生态系统一旦被破坏,难以恢复。而失去了生态系统之健康,则环境和资源则是无源之水,必将枯竭,因为生态是本体,资源和环境是其两种功用,若体之不存,则用之无用[1]。保护青藏高原这块生态脆弱而重要的地带是保障我国生态安全的重要方面。因此我们在享受这片生态系统提供给我们的环境、资源时,也时时不能忘记保护其生态的健康,减少环境污染、合理利用其提供的资源。但是一些自然地带存在垃圾堆积的环境污染现象,这反映出人们保护生态的思想还是不够根深蒂固,国民意识形态还需要转变,对人们进行生态保护的意识形态教育仍任重而道远。而西藏文化景观是人与自然相处中形成的产物,携带了文明进化的标记基因,对我国传承与发扬民族文化遗产中的民族价值观具有重要作用,利于人们形成认同感和归属感,对于形成民族凝聚力具有重要意义。生态保护是文明发展的根基和基础,而对人文环境进行保护可为生态保护提供凝心聚气的力量,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因此,维护自然生态健康,保护人文景观灵魂,是建设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文明的必然要求。
(作者系北京林业大学生态文明建设与管理博士研究生、北京林业大学生态文明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1]严耕.中国省域生态文明建设评价报告(ECI 2015)[M].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