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榜梯田
投稿时间:2019年04月06日 投稿人:薪淇
二零一八年十月底,我去了向往已久的加榜梯田,由于对梯田春种秋收的时间点了解不够,到加榜时已经没有锦绣田园的壮丽金色。加榜梯田却依然是美的,不同于金色稻浪的热情澎湃,不同于农忙收获的喜悦喧闹,此刻的加榜像是娴静的少妇,在忙完嫁妆忙完孕育后,正在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繁忙的来临,田里有注满了水的,有袒露着胸怀晒太阳的,有已经种上小小禾苗儿。

加榜梯田

水墨加榜
加榜梯田,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从江县月亮山腹地的加榜乡,被誉为中国最好梯田之一。自从江县城到加榜梯田大约八十多公里,公路一直沿着都柳江边逶迤而建。高处俯瞰江水如碧,树木如盖,公路如带。都柳江水清澈纯洁,两岸河堤树木成阵,保卫着阵中一泓未被污染的净水。间或在如翠如黛如葳的青木中,苗家吊脚楼、侗家鼓楼的一角隐现。江边古榕倒垂影舞,江中河工撑杆渡客,江心渔舟懒散停泊。江水或平缓轻流,或奔腾急切,或跌宕起伏,不眠不休向远方。

都柳江碧色如玉

大地雕刻
加榜梯田依山而开,随山势地形的变化而变化,因着山坡高低,因着山坡的面积,就有了梯田的大小跟模样。世间有的形状,大约皆在梯田里寻得着。梯田里单块面积最大不过一亩,大多数田只能种上一二行糯稻的“带子丘”和“青蛙一跳三块田”的碎田块,最小者仅有簸箕大,一面山坡就有成百上千亩,上百亩的田,块块皆不相同。碎块田们组织起来模样却雄伟壮丽。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说:“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此哲理在加榜万亩梯田恰如其分,月亮山里没有相同的两块田。苗家人在月亮山里,一代又一代用了五百年的时间雕刻着山川成了今日样子。精致的雕刻刀是看似笨拙的锨镐,日积月累把大山雕刻成琢玉。加榜梯田弧线优美,直线流畅,躲藏在深处的一圈圈像螺蛳一样的田垄,还有点缀其中的苗家吊脚楼,黑瓦覆顶、木板为墙,串联起寨子跟田野的小路婀娜飘逸,说着人与大自然的和谐之美,说着苗族人依偎大山保护大山的决心。

文化遗产

圆田
苗族是“稻饭鱼羹”的民族,加榜梯田的子民们善用智慧和经验,使得梯田层叠生产。种植稻子的水田里,稻田鱼在活泼的穿梭,它们听见脚步声一股脑躲到稻株根下,只是调皮天性焉能藏得住,一串串水泡标注着存在。丑小鸭们无视过往人们的好奇指点,高傲的仰着头转着圈圈,身后的涟漪似在书写地域主权。环环相接的良好生物链更适宜养殖种植收成,加榜人传承着千年农耕文明的密码。正是由于稻鱼鸭复合系统,使得加榜入选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

峡谷两岸阡陌纵横
在加榜梯田至今依然是人工劳作,最精巧的农业机械在簸箕、巴掌、螺蛳田里也施展不开手脚。勤劳的苗家人一双手从插秧到脱粒,收进粮仓都是人工完成。
加榜梯田只种植原始的糯稻,据说田里种着不下百种的糯稻。糯稻,苗家人的主要食物。《舌尖上的中国》给糯稻八分钟时长的介绍。房东家天天吃绿色无污染的糯稻,我第一次看到米饭时,心里还有些疑惑,这灰灰的米好吃吗?吃过后知道原来“吃白饭”也是可以的,真正的吃白饭,不用菜肴下饭。房东夫妻还带我去稻田里捕鱼,小鱼放回田里,大鱼放进胃里。

美霞

晨行小径

牛马自牧
我喜欢在天光未明时,徘徊在寂寂无人的田地里。看着云霞由红色到金色,由金色到白云朵朵。红霞下水田涂胭脂,金色彩霞时,梯田光华耀眼。比我还要早起的牛马们,在田间悠闲踱步,不慌不忙啃食青草,倒影在水田中不清晰也不隐晦。
水寒烟淡,雾轻云薄

水寒烟淡,雾轻云薄

加车河转弯

桥梁雾
我喜欢在晨曦时,流连在悠然飘渺的雾气中。梯田脚下峡谷潺潺加车河流过,清晨,一团团一层层一重重云雾从河里缓缓升起。不知雾气中可有司雾仙子?仙子心情好时,那雾轻盈又俏皮;仙子心情不靓时,那雾气沉重又灰暗;若是那一日雾气敷衍又潦草,匆匆的就散了,许是仙子去了葳蕤深处疗情伤。若是一道丝带雾伸展,连接此岸到彼岸,定是仙子在渡那有缘人。浓雾隐匿群山、村落,又把衣角氤湿,脚下的鞋子隐隐可见,不熟悉的小路更为陌生,下一步不知道会不会踏空摔倒亦或是腾空飞去。轻雾,吊脚楼黑顶时隐时见,人家炊烟时断时续,间或圆圆的田好似舞台灯照耀名角儿聚焦了我的视线,待定睛要再看一眼时,雾幕已经遮挡了真颜。从雾里传来的鸡鸣犬吠声、呼儿唤女声、上课乐曲声近在咫尺,也好似来自方外之地,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加车七组

田埂上的苗家妇人

稻草堆
我喜欢在阳光下,沐浴在月亮山的暖暖秋阳。稻子收获,路边门前的晒架上,挂满了捆捆稻子,风过稻谷们一阵悉悉索索似唱歌似传舌:“今年咱们不是长得最好的,让加车七组占了头。”梯田最美部分在党扭、加页、加车几个大寨,各大寨又下辖出许多自然小寨。加车七组像是镶嵌在蓝宝石中的黑宝石,不带世俗尘埃,却染满一身烟火气。寨旁有小小岛屿,非石非土,稻草们团结在竹竿周围,抱团抵抗着山中烈烈强风。

五色

加车一组
我喜欢在夕阳西下时,在窄窄的田埂上蹒跚独行。羡慕着田间行走的苗家人,不管老少健步如飞视那陡峭的田埂如坦途。蓝天白云下,梯田赭红色、蓝色、绿色、金子色交相辉映,收割禾穗后的金色糯禾稻草和绿色野草,水田映着天空一抹蓝,赤裸泥土地深深的褐红色,没来得及捆扎的稻杆有序懒散的倒在硬朗田埂上,此刻田埂柔软像妇人衣衫上的流苏。田里远望,加车大寨在光影深处,梯田已经种植上绿色的小苗儿,田埂成弧形围绕着她,美的不似人间。田埂上的野草有些泛红,被夕阳一照金红色。一根拳粗的圆木,砍上几个脚窝就是梯子,漫不经心斜靠在田埂旁草丛中,着实给农人提供方便。夕阳就要下山了,把最后的光芒留在田间屋顶上,此刻五颜六色无色,七嘴八舌无声,天地间一片静谧,我在其中也已无我,只有一幅中国山水水墨图。

此刻无声

月亮山中月亮明
我喜欢在深深夜里,望着月亮山上的月亮。月光如水,人家已经歇了,只有学校里的灯还亮如白昼。星光璀璨,繁星好像是在集会,原来一直不知道天上可以有这么多的星,更不知道星君们会议结束,会不会讨论去哪儿宵夜?银河清晰,加车河闪着星月光芒,水声好像比着日间要响亮几分。灌了水的梯田跟天上的星一样亮晶晶,风急吼吼吹着,只能让一洼洼水皱一下眉头。
若是可能想参与加到榜梯田的四季轮回中,春回新禾盛,夏至碧浪翻,秋归稻谷黄,冬日水波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