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文化的尴尬


文章出自:中国国家地理 2005年第06期 作者: 白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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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陕西文化,先从陕西区位说起。陕西是明明白白的中国腹心,因为中国大地的原点就在陕西。但让人感到别扭的是,陕西却莫名其妙地成了“西部”,而且说起“大西北”,陕西还是打头的。这个区域划分,自然和经济状况有关,版图的中心和经济的西部,是经济跟版图开了个玩笑,的确有些尴尬。提起陕西文物,手感很好;说起陕西文化,口感很好。但陕西的悖论很多,历史文化与现代文明就是个悖论,足够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没有产生足够亮丽的现代文明是个悖论,资源与产业阴差阳错,足够富集的资源优势没有产生足够强劲的产业优势也是个悖论。

然而中国版图的中心曾经是中华文明的原点和历史文化的轴心。人文始祖轩辕黄帝、农耕先祖后稷的陵寝在这里,周秦汉唐这些封建社会的青春期都在这里,而且屈指能数上十三朝。关中道上的帝王陵像一脸的青春美丽痘,结晶出礼制、积淀出文化。其中还有灿烂的都市文明,古长安是东方城市文明的发祥地,繁华至百万人口而风情万种时,世界上很多大城市的文明还没出生。除了中华文明还有西方文明,中国共产党就是在陕西省的延安完成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过程。说老实话,陕西有不可更改的文化母土地位,中国之央有翻不动的厚土层。

一位颇有些诗意的外国友人说,中国是她梦中的一棵树,上海是枝叶,北京是树干,而西安则是这棵树庞大的根系。但谁都知道,一棵树的存在需要根,而享受阳光的却是枝头的花朵和枝叶间的果实。根只能满足情感上的归宗,因而根有根的奉献与光荣,根更有根的寂寞与悲凉。诞生、滋养这个民族,命定民族文化的过程,也就透支了根的体力与热情。

大唐的盛宴终于曲终人散,唐五代起始国都渐次东迁,中心淡成了背景,留下的便是一座废都。及至明代,西安墙内的城市尺寸,只是唐长安城皇城的规模,大约仅有其十分之一。曾经的大红大紫和此后漫长的萧条冷落,也许正是扭曲陕西文化心态的两极力量。在老子曾经辉煌的记忆和小子今天平淡的现实之间,产生的必然是落魄贵族子弟的复杂心态。所谓的“重振”,也无非是无望怀春而衍生的怀旧。如果是一味地颓废也罢,自卑的心态恰恰是自尊的表达,精神上是格外优越的。历史的光环早已成了现实的阴影,出怨而婆娑,淹没了对今天的关怀,对身边事情的热情。其实就是麻木,是主观能动性的丧失,麻木再包装也是在忍受生活。忍受不同于忍耐,忍耐潜在着目的性,孕育着爆发,而忍受已经丧失了原动力。在这一点上说,汉唐气概传承太少,而废都心态遗传太多。毕竟当废都子民的日子更长,废都子民的生活离我们更近,感染力也必然甚于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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