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麦里山的鹅喉羚

秋季的一场小雪过后，一群鹅喉羚掠过我的镜头，缓缓跑上卡拉麦里的山坡，我久久不能忘记它们奔跑时的优美姿态。曾经广泛分布在中亚高原上的鹅喉羚是典型的荒漠动物，五六十年代开始，它们遭到人类的大量捕杀，种群数量锐减。过去，在卡拉麦里还可以见到500只的大群，但近六年中，我见到的最大鹅喉羚群也不过40只，保护鹅喉羚已经刻不容缓！

可怜的动物，为了填饱肚子，

即使危险逼近也不逃走

1997年的冬季，新疆阿勒泰地区遭受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灾，大批家养的牛羊冻死饿死，这不由使我为生活在该地区内卡拉麦里山自然保护区的野生动物们而担心。2月12日，在我刚过50岁生日的第二天，我便与几个朋友一起乘吉普车向卡拉麦里进发了。

车在216国道上艰难地行驶着，路面积雪很厚，车速只能达到30公里/小时，沿途已有十几辆车翻下路面，我们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望着路两边被40多厘米厚的积雪覆盖着的戈壁与沙丘，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焦急，这一带以前是鹅喉羚经常出没地的地方，现在怎么一点踪迹都没有？

位于准葛尔盆地东缘的卡拉麦里山有蹄类动物自然保护区，是为了保护蒙古野驴、鹅喉羚、高鼻羚羊、盘羊等我国的珍稀有蹄类动物而于1981年建立的，面积17000平方公里，平均海拔1000米。为了拍摄卡拉麦里的野生动物，我多次驾驶一辆吉普车进入荒芜人烟的卡拉麦里荒原，1998年夏天我曾经迷路又断水断粮，几乎绝望，最后同伴驾车10小时在野驴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我。现在有了便携式GPS（全球卫星定位系统）机，返回营地毫无问题，但在缺水断粮时把瓜皮啃个精光还是常事。图中的帐篷是我们在一次拍摄中设在山凹里的临时营地，营地的后面就是广阔的卡拉麦里荒原。

汽车穿过彩南油田，经过五彩湾石油器材检查站，车上的朋友们显出了几分疲倦和失望。就在这时，前方的雪坡上出现了几个黄点，根据我多年的野外经验判断，那正是4只鹅喉羚！我们放慢车速小心地靠近。通常情况下，鹅喉羚发现有人接近时，在500米以外就会逃走，但今天当我们的吉普车距它们只有200米时它们仍没有要逃跑的迹象，我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继续前进，在接近到离它们只有20多米的地方我们终于停下来，汽车的刹车声惊动了它们，它们抬头看了看车，却没有逃跑，低头用前蹄刨着厚厚的积雪，寻找被埋在雪下的枯草。“奇怪！这些家伙居然不怕人”，我兴奋地端起相机，快速连拍了6张。几分钟之后，这4只鹅喉羚才不紧不慢、依依不舍地翘尾逃开。我突然心生愧意，或许它们已经经历了好几天的饥饿，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块有点枯草的地方。这些年，由于偷猎，鹅喉羚都是见人即逃，而今天我们却可以靠这么近！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如此难得的拍摄机会；忧的是：这些可怜的动物为了填饱肚子，即使危险逼近也不逃走，朋友们都为它们的命运担忧，如果它们遇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偷猎者，无疑会成为枪下冤魂！

为了能接近野生动物而又不惊动它们，我常用伪装埋伏的方法拍摄，有一次，在山里静候了14天才有所收获。为了伪装，我把我的Canon 500毫米“白炮”镜头上套了迷彩背心，蹲在有沙柳遮蔽的掩体里，饿了啃干粮，渴了喝凉水，胳膊上的皮晒脱了一层又一层。

第二天，我们在戈壁和丘陵交界地带，发现了20具鹅喉羚的尸体。它们都很瘦，看得出大多是冻饿致死，其中一些已经被狼吃过而残缺不全。当天下午，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赶回乌鲁木齐，心中不停地为鹅喉羚祈祷着，但愿它们都能安全过冬，迎接来年积雪消溶，春草重生。